风骨河北｜临济

济者，渡也，顾名思义，“临济”的意思就是临近渡口。正定城南的滹沱河宽阔汹涌，阻隔南北交通，人们在城西南设渡口过河。此地的聚落也就得名为“临济村”了。

当然，渡口的另一重意思就是“码头”，滹沱河在干涸以前，是河北地区的一条大河，直到近代，尚有木船可从正定直达天津。

公元540年（东魏兴和二年），人们在这儿建设佛寺，并以“临济禅院”命名。从逻辑上来说，要先有渡口和居民聚落，而后才有佛寺。

在我看来，寺院以“临济”命名，或许取的是双关语：佛法渡人渡己，这是“济”的另外一重含义吧！

北齐时，真定郡治、县治从滹沱河南的东古城迁到河北岸，寺院也从城外迁址城内，临济禅院“升级”为“临济寺”。

唐朝中期，山东人义玄法师住持临济寺，创禅宗五家之一的“临济宗”。

公元867年，义玄法师在大名圆寂，弟子将他的舍利建塔安葬，其中之一就是临济寺的澄灵塔。

现存的古塔，亭亭玉立，雕刻精美，和唐代简洁朴素的建筑风格沾不上边。原来，宋金之际，临济寺在战争中毁坏严重，今存澄灵塔是金朝修复，自然和李唐风气无甚关联了。

南宋时，荣西法师将临济宗带到日本，这支禅宗的重要支派开始在海外开花结果。

15世纪，临济宗在日本的传人，也是位中国人民的老熟人，没错，动画片《聪明的一休》的主人公：一休宗纯。

元代是临济寺的繁盛时期。纳新的《河朔访古记》中说，当时寺内存有吴道子真迹、东坡墨竹石刻和赵孟頫的《临济正宗》碑，搁到今天，都是一顶一的国宝。

1937年秋，正定城沦陷，日寇入城三日，屠戮我和平居民1500余人，史称“正定惨案”。还绑缚外国传教士至城内天宁寺烧杀，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正定教区惨案”，临济寺原址上的临济村也未能幸免，有百余村民被害。

侵略正定的这支部队系日军第六师团一部，士兵多来自熊本县，以军纪败坏著称。这支部队也是“南京大屠杀”的罪魁祸首。

新中国成立后，正定城内的临济寺长时间处于荒废状态。1966年邢台大地震波及正定，澄灵塔顶端塔刹被震落，其中文物散落一地。周边居民自觉围成一圈保护文物。

正定城古建众多，民风朴厚，民众也有保护文物的自觉意识。上世纪六十年代，尝有人欲毁隆兴寺，东门里村民以身护之，寺得幸免。2014年，正定诸福屯又有梁梦龙墓地赑屃出土，村民日夜保护的新闻。

改革开放后，宗教文化重新引起了人们的重视。荒废的临济寺终于得到了修葺、扩展，澄灵塔也在重新修复后以崭新面貌示人。

今天，滹沱河水干涸，渡口也没有了实质的意义；临济村也在正定新区的建设中改变了模样。唯有城内的临济寺，晨钟暮鼓，林木葱郁，像这座古城一样，淡然而从容。

（郭会哲，原文刊载于12月17日燕赵都市报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