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时难民到落地生根：
吴敏超
在近现代华侨移民史上，华侨从外出谋生㊁落叶归根，到融入当地社会㊁落地生根，是一个根本性的转变，也是各个时期各个国家的华人所面临的共同问题㊂有时，这一转变是个别的㊁偶然的，更多时候，这一转变是伴随着时代大潮，充满曲折又势不可挡㊂二战时期的新西兰华侨女性，从以临时难民的身份暂居新西兰，到与华侨男性一起落地生根的过程，便属于后者，值得进行深入研讨，以此可观照华侨移民史与同化史㊁战争与女性等重要议题㊂ 抗日战争前，前往新西兰的华人以成年男性为主㊂１９３８年秋，抗战烽烟蔓延到广东侨乡㊂以妇女和儿童为主的新西兰侨眷，被新西兰政府允许以临时难民的身份，前往新西兰暂居两年㊂１９４１年底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中国和新西兰成为同盟国，新西兰政府对华侨移民的政策有所改善㊂１９４７年，临时难民取得了永久居留权㊂本文利用新西兰惠灵顿国家档案馆相关档案㊁台北 国史馆 的国民政府时期外交部档案㊁新西兰华侨在抗战时期所办的中文期刊‘中国大事周刊“和‘屋仑侨声“㊁华人口述回忆和采访等资料，细致探讨这一历史进程㊂①从新西兰华侨华人历史看，妇女和儿童的到 象山影视城电话①有关抗战时期新西兰华侨的研究，中文专题论文有谢国富的‘抗日战争期间的新西兰华
侨“（‘华侨华人历史研究“１９９２年第２期），该文利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南京）所藏侨务委员会档案，勾勒了战时新西兰华侨的爱国捐款和经济活动；还有吴敏超的论文‘抗日战争与华侨社会的演变 以新西兰华侨捐款风波为中心的探讨“（‘抗日战争研究“２０１６年第１期）㊂另有两本专著涉及这一问题，一是周耀星编著的‘纽西兰华侨史略“
北京公交换乘线路查询０９２㊀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青年学术论坛（２０１７年卷）
来，从根本上改变了新西兰华侨原有的以成年男性为主的人口结构和因陋就简的生活方式正式开启了新西兰华侨的家庭时代㊂从女性的视角看，她们得以离开战火纷飞的家乡，在异国他乡与丈夫团圆㊁繁衍生息㊂华侨妇女在新西兰虽然生活劳累㊁融入艰难，但相对于国内的战争威胁与局势动荡，移民并扎根新西兰是更好的人生选择㊂在大时代的风云变幻中，跨越了战火与国家的女性像与命运，需要后来者关注与书写㊂
一 临时难民：从战火纷飞的家乡到安宁的新国度
黑龙江省地图１９３７年７月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中国东部地区的大片领土逐渐沦入敌手㊂１９３８年１０月，广州沦陷，广州附近的侨乡也很快成为沦陷区㊂战火无情，新西兰华侨考虑到妻子儿女的生命安全，非常希望新西兰政府可以允许家人来此避难㊂考虑到此前新西兰对华侨的排斥态度及对亚洲移民的限制
①（纽西兰双星出版社，１９９６）中相关章节，二是杨汤城口述㊁丁身尊整理的‘新西兰华侨
史“（广东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１）的第七章 成立华侨救国总会，开展抗日救国捐款献物运动 ㊂上述研究为本文提供了时代背景的铺垫和参考㊂英文方面的相关研究，以叶宋曼瑛（ＭａｎｙｉｎｇＩｐ）关于新西兰华侨史（特别是华侨妇女史）的相关研究较为丰富，如ＨｏｍｅａｗａｙｆｒｏｍＨｏｍｅ：ＬｉｆｅＳｔｏｒｉｅｓｏｆＣｈｉｎｅｓｅＷｏｍｅｎｉｎＮｅｗＺｅａｌａｎｄ（Ａｕｃｋｌａｎｄ：ＮｅｗＷｏｍｅｎ ｓ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０）（中文译书名为‘也是家乡“，香港，三联书店，１９９４）；ＤｒａｇｏｎｓｏｎｔｈｅＬｏｎｇＷｈｉｔｅＣｌｏｕｄ：ＴｈｅＭａｋｉｎｇｏｆＣｈｉｎｅｓｅＮｅｗＺｅａｌａｎｄ（ＮｏｒｔｈＳｈｏｒｅＣｉｔｙ：Ｔａｎｄｅｍ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６）㊂叶宋曼瑛编辑的英文论文集ＵｎｆｏｌｄｉｎｇＨｉｓｔｏｒｙ，ＥｖｏｌｖｉｎｇＩｄｅｎｔｉｔｙ：ＴｈｅＣｈｉｎｅｓｅｉｎＮｅｗＺｅａｌａｎｄ（Ａｕｃｋｌａｎｄ：Ａｕｃｋｌａｎｄ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ｒｅｓｓ，２００３），其中有一篇ＫｉｒｓｔｅｎＷｏｎｇ的ＡＰｌａｃｅｔｏＳｔａｎｄ：ＴｈｅＣｈｕｎＦａｍｉｌｙＥｘｐｅｒｉｅｎｃｅ㊂这些个案访谈和研究关注的时段较长，涉及抗战时期新西兰华侨生动鲜活的经历㊂叶宋曼瑛还发表一篇中文论文‘从过客到公民 二次大战后新西兰华人的嬗变“（黄元焕㊁黄滋生译，‘侨史学报“１９８９年第３期），概要探讨长时段中新西兰华人的同化历程㊂对本文讨论的华侨妇女儿童到新避难事件有所提及的英文研究，还有ＣｈａｒｌｅｓＰ Ｓｅｄｇｗｉｃｋ的ＰｏｌｉｔｉｃｓｏｆＳｕｒｖｉｖａ
ｌ：ＡＳｏｃｉ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ｏｆｔｈｅＣｈｉｎｅｓｅｉｎＮｅｗＺｅａｌａｎｄ（Ｐｈ Ｄ Ｄｉｓｓｅｒｔａｔｉｏ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Ｃａｎｔｅｒｂｕｒｙ，１９８２），ＰａｒｔⅢ，ｐｐ ４００－４０１；ＪａｍｅｓＮｇ的ＷｉｎｄｏｗｓｏｎａＣｈｉｎｅｓｅＰａｓｔ（Ｄｕｎｅｄｉｎ：ＯｔａｇｏＨｅｒｉｔａｇｅＢｏｏｋｓ，１９９９），Ｖｏｌ Ⅲ，ｐｐ １８３－１８４㊂总体而言，上述研究对二战前后的新西兰华侨社会有所讨论，并对华侨妇女儿童到新西兰避难一事有事实层面的简要概述，但未就这一问题从新西兰华侨家庭时代的来临与华侨妇女生命史的角度，利用中英文资料展开深入细致的讨论㊂有关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其他国家华侨女性的研究，令狐萍的‘金山谣 美国华裔妇女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９）和范若兰的‘移民㊁性别与华人社会：马来亚华人妇女研究（１９２９ １９４１）“（中国华侨出版社，２００５）受到较多关注，战时美国和马来西亚华侨妇女的经历，与新西兰华侨妇女亦具有一定的相通性㊂
政策，①让这一希望变成现实，并非易事，但是２０世纪３０年代的新西兰社会及华侨界，正在发生一些有利变化㊂
首先，就新西兰华侨本身而言，他们之所以能提出这样富有建设性的意见，与他们对抗日战争进程的密切关注，以及在新西兰的地位改善㊁团结有为密切相关㊂当时在新西兰的华侨有近３０００人，②大多以从事蔬果种植与零售业㊁洗衣业为生㊂③与１９世纪后期不同的是，抗战爆发前的新西兰华侨，随着致公堂㊁国民党支部和同乡团体的纷纷建立与发展，华侨彼此的联系增强，在新西兰社会中
的地位也有所提升㊂１９３７年全面抗战爆发后，新西兰华侨即积极开展救国活动㊂１９３７年９月２６日，新西兰第一次救国代表大会在惠灵顿东增会馆④召开㊂来自新西兰各地的４２位代表，⑤长途跋涉，齐聚一堂，共商救国大事㊂华侨将原有的基本在惠灵顿一隅活动的华侨联合会，改组为新西兰华侨联合总会（以下简称 华联总会 ），在各地设立支会㊁分会㊂自此，新西兰华侨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全国范围的系统组织，便于所有华侨捐款捐衣㊁统一行事，增强凝聚力㊂这次会议由中国驻惠灵顿领事馆领事汪丰主持，会议选举了华联总会的领导层，会长郭期颐，副会长周仲麟，秘书长赵国俊，⑥
１
９２从临时难民到落地生根：二战前后的新西兰华侨女性①②③④
⑤⑥新西兰对华移民政策较为严厉，‘１８８１年华人移民法案“规定每人上岸时缴纳１０镑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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税；‘１８９６年华人移民法案修正案“进一步将人头税提高到每人１００镑㊂‘１９０７年华人移民法案修正案“规定对华人移民实施阅读１００个英语单词的测试㊂１９０８年，政府停止批准华人入新西兰籍㊂ＤａｖｉｄＦｕｎｇ，ＴｕｒｎｉｎｇＳｔｏｎｅｉｎｔｏＪａｄｅ：ＴｈｅＨｉｓｔｏｒｙｏｆｔｈｅＮｅｗＺｅａｌａｎｄＣｈｉｎｅｓｅＡｓｓｏｓｉｏｎ（Ｗｅｌｌｉｎｇｔｏｎ：ＮｅｗＺｅａｌａｎｄＣｈｉｎｅｓｅＡｓｓｏｃｉａｔｉｏｎＩＮＣ，２０１４） ｔｉｍｅｌｉｎｅ ，
ｐｐ １３－１４
维景国际大酒店１９３６年人口普查，新西兰有华侨２９４３人，其中男性２４３２人，女性５１１人㊂ＭａｎｙｉｎｇＩｐ，
ＮｉｇｅｌＭｕｒｐｈｙ，ＡｌｉｅｎｓａｔＭｙＴａｂｌｅ：ＡｓｉａｎｓａｓＮｅｗＺｅａｌａｎｄＳｅｅＴｈｅｍ（Ａｕｃｋｌａｎｄ：ＰｅｎｇｕｉｎＢｏｏｋｓ，２００５），ｐ ６ 据统计，１９３６年，在近３０００名华人中，菜农果农有９１４人，经营果菜店的有６７２人，从事洗衣业的有２１０人㊂还有少数人经营杂货店㊁旅店等，或者在店里打工㊂ＣｈａｒｌｅｓＰ
Ｓｅｄｇｗｉｃｋ，ＰｏｌｉｔｉｃｓｏｆＳｕｒｖｉｖａｌ：ＡＳｏｃｉ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ｏｆｔｈｅＣｈｉｎｅｓｅｉｎＮｅｗＺｅａｌａｎｄ，ＰａｒｔⅤ，ＡｐｐｅｎｄｉｘⅩⅩⅦ，ｐ ６８６ 东增会馆是新西兰华侨社会中的重要同乡组织，由来自广东东莞和增城两县的华侨于１９２６年在惠灵顿建立㊂
二战如果换德军侵华
此处使用的是杨汤城在‘抗战期间新西兰华侨联合会总会共召开十一次代表大会基本情况统计“中提供的数据（杨汤城口述，丁身尊整理‘新西兰华侨史“，第１７６页）㊂根据ＣｈａｒｌｅｓＰ Ｓｅｄｇｗｉｃｋ的研究，有３７人参加会议（ＰｏｌｉｔｉｃｓｏｆＳｕｒｖｉｖａｌ：ＡＳｏｃｉａｌＨｉｓｔｏｒｙｏｆｔｈｅＣｈｉｎｅｓｅｉｎＮｅｗＺｅａｌａｎｄ，ＰａｒｔⅢ，ｐ ３９３）；而
周耀星认为有４１人参加会议㊂周耀星编著‘纽西兰华侨史略“，第４７ ４８页㊂‘纽丝纶全侨救国代表大会事记“（１９３７年９月２９日），台北 国史馆 藏外交部档案，‘保侨交涉（一）“，０２０－０１９９０８－０００６，第９１ １０２页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