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沿海民间戏曲调研"课题组
一、缘起及行程
近几年来，“戏剧危机论”呼声四起。在许多人看来，随着电影、电视等媒体的出现，戏剧已被挤到了文化的边缘，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被时代淘汰。而国办专业剧团的困境，似乎正是个有力的例证：即使是囊括各种奖项的精品剧目，到剧场的观众也依旧是稀稀拉拉，造成“台上热闹，台下冷清”的尴尬局面。许多专业剧团实际上已无法演出，我省92个专业剧团中近两年能演出的仅有32个团，而常年进行演出的只有28个团，2004年的演出场次也仅四千多场，这个数字确实值得我们深思。剧团体制改革也年年在呼吁，然而真正操作起来又困难重重。 昆明是几线城市与此同时，福建地域文化生存状况险恶的呼声也随处可闻。改革开放以来，福建特别是闽东南沿海一带成为对外开放的重要窗口，经济迅速发展的同时，西方文化也大量涌入，福建传统地域文化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新生代能说方言的越来越少，古老文物建筑被损毁，传统民间艺术大量流失，这些都在为我们敲响警钟。抢救、保护和传承福建传统地域文化，已迫在眉睫。
然而，在这些悲观论调的包围下，我们又听到很多令人振奋的传闻，其中有不少是关于福建沿海民间职
业剧团演出如火如荼，演出市场日益活跃的消息。究竟福建沿海地区现存的民间职业剧团有多少，形成了多大的戏曲演出市场，不仅多数老百姓茫然不知，许多政府部门也心中无数，就是专业研究机构也极少关注。为了切实地了解福建民间职业剧团的生存现状和存在的困难，探寻民间戏曲市场健康良性发展的路径，在省民间戏曲学会的倡议下，由民盟福建省委牵头，省艺术研究所、省戏剧家协会和省民间戏曲学会共同组织了为期十天的全省沿海民间戏曲市场、调研活动。
9月21日至9月30日，调研组一行八人先后到厦门、龙海、漳州、南安、石狮、晋江、泉州、莆田、福清、长乐、福州共五个地级市和七个县级市进行民间戏曲市场调研，举行了十一场座谈会，看了十一场民间职业剧团的演出，访问了十多处宫庙。广泛听取了各地文化局和剧管站管理人员、民间职业剧团团长、主要演职员、中介人员、宫庙负责人以及戏剧界专家的情况介绍和意见，深入探访了解民间职业剧团演出、生活状态及其生存环境，同时有针对性地重点了解以下几个问题：(1)各地现有民间职业剧团数量(包括已办演出证和未办演出证的)、从业人员数量和基本情况、演出场次、演出收入金额、观众人数。(2)各地民间戏曲市场形成和发展的情况。(3)各地民间职业剧团内部管理、市场运营、上演剧目、舞台设施、艺术人才来源和培养情况，以及存在的问题。(4)各地政府文
化部门对民间职业剧团的管理情况。(5)各地各类(好、中、差)民间职业剧团的典型例子。(6)各地民间戏曲市场形成发展的历史及发展趋势。紧接着，自10月18日至30日，作为调研组成员的林瑞武、陈耕、陈体浩又借作为首届福建省民间戏剧(邦达杯)保留剧目大奖赛评委的机会，再赴上述五地区，观
摩了由l4个民间职业剧团演出的l4台剧目。在此基础上，写出如下报告。
本次调研组成员共8人：
林瑞武(民盟省委常委、省文化厅剧目工作室副主任、省艺术研究所戏剧创作室主任、调研组负责人)
陈耕(省戏剧家协会副主席、省民间戏剧学会会长、调研组负责人)
黄小红(民盟省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
陈体浩(省民间戏剧学会秘书长)
张帆(省艺术研究所研究人员)
王小梅(省艺术研究所研究人员)
吴慧颖(厦门大学戏剧戏曲学博士研究生)
骆婧(厦门大学戏剧戏曲学硕士研究生)
在十天的调研中，我们得到各地文化主管部门和民盟组织的支持，以及众多民间职业剧团的协助，保证了调研的顺利进行。
福建周边旅游景点大全二、发展现状
1、基本情况
从调查的情况来看，我省东南沿海地区现已形成一大片民间戏曲市场，极大地丰富了城乡人民的文化生活，同时有力地促进经济发展。这个民间戏曲市场已具备市场的各个要素，包括：民间职业剧团这一生产者、村镇广大宫庙主和老人会这一消费者以及大量涌现的个体演出中介者，同时还包括舞美、灯光音响、服装、运输等相关服务产业。
我省目前的民间戏曲市场主要分五大片，分别为：流行于厦门、漳州、龙海一带的歌仔戏(芗剧)市场，流行于南安、石狮、晋江、泉州等地的高甲戏市场，流行于莆田、仙游一带的莆仙戏市场，流行于福清、长乐、福州等地的闽剧市场以及东山、诏安等地的潮剧市场。由于各市场发展时间不一，生存环境各异，因而生存现状也各不相同。
(1)歌仔戏市场调查情况
调研组分别在厦门、龙海、漳州召开三场座谈会，调查了龙海市石码镇实验芗剧团、漳州市新笋歌仔班、漳州市芗苑芗剧团、漳州市芗城区宏展芗剧团等10个团；观看了3台芗剧(歌仔戏)演出，它们是：龙海市石码镇实验芗剧团演出的《包公巧断母子河》、(演出地点：厦门杏林区曾营村)、龙海市石码
镇芗剧团《姑嫂情》(演出地点：漳州芗城区步文镇兰田村)、漳州市笋仔芗剧团《太子转世》(演出地点：漳州西街社讲会台)。在保留剧目大奖赛中又观摩了龙海石码
四川地震历史记录芗剧团演出的《五虎平南》(演出地点：厦门市郊塘前村)、龙海市少全歌仔戏剧团演出的《青竹丝》 (演出地点：厦门鹭江剧场)、漳州芳苑歌仔戏剧团演出的《仇大姑娘》(演出地点：漳州市郊西洋坪村)、厦门同安区吕厝芗剧团演出的《双陆文龙》(演出地点：同安区文化馆)。
(2)高甲戏市场调查情况
调研组在南安、晋江、鲤城区和泉州市召开了4场座谈会；访谈了南安市众高甲剧团、南安市安平高甲剧团、石狮市金童星高甲剧团、石狮市浔英高甲剧团、晋江市青艺高甲剧团、晋江市艺馨高甲剧团、泉州市鲤城区星艺高甲剧团、泉州市鲤城区众高甲剧团等剧团；观看了3台高甲戏演出，它们是：南安菊江高甲二团《魂断五凤楼》(演出地点：晋江磁烂瑶琼村)、南安市民间实验剧团《书房奇案》(演出地点：南安霞美邱店村)、晋江小百花高甲剧团《虎女审帝》(演出地点：晋江市龙湖镇后宅村)。大赛中观摩的有四台，它们是南安菊江高甲二团《魂断五凤楼》(演出地点：石狮市松茂村)、晋江小百花高甲剧团《五兰兴师》(演出地点：晋江双沟镇王厝村)泉州鲤城新华高甲剧团《李湘君反唐》(演出地点：南安市郊)、厦门翔安民间戏曲学校演出的《姑嫂夺印》(演出地点：石狮市郊)
(3)莆仙戏市场调查情况
调研组在莆田召开一场座谈会，调查了莆田市芳草剧团，莆田市南门大厦剧团，莆田市闽新剧团，莆田市硕嘉剧团4个团；观看了l台莆田市芳草剧团演出的莆仙戏《魂断白玉锁》(演出地点：涵江区铁灶村锦墩宫)。大赛中观摩了三台剧目，它们是：莆田市芳草剧团演出的《杨门女将》(演出地点：莆田市城关)、莆田市南门大厦剧团演出的《双钉案》(演出地点：莆田南日岛渔村)、莆田蒲阳剧团演出的《法与情》(演出地点泉州泉港区)
乐山峨眉山三日游最佳攻略(4)闽剧市场调查情况
调研组分别在福清、长乐召开两场座谈会，调查了福清市星光闽剧团、福清市侨光闽剧团、长乐市闽剧二团、长乐新大众闽剧团等7个团；观看了2台闽剧演出，它们是：古田有凤青年闽剧团演出的《金丝笼》(演出地点：福清市竹溪寺)、长乐市闽剧二团的《闯佛堂》 (演出地点：长乐首占镇屿后村)。大赛观摩的有连江县实验闽剧团演出的《翁婿记》(演出地点：福州马尾区闽安镇)、长乐天河闽剧团演出的《太后平冤》 (演出地点：长乐猴屿文化宫)、福清市云江黄梅戏剧团演出的《秦香莲》(演出地点：福清市郊)。
从以上的调查情况可以看出，四个剧种都已形成不同规模的民间戏曲市场。在全省近600个民间职业剧团之中，歌仔戏剧团(芗剧团)有100个左右，高甲戏剧团l53个，莆仙戏剧团112个，闽剧团127个，潮剧团60多个，另有布袋、傀儡、皮影等偶戏剧团200多个及少数越剧团、黄梅戏剧团。演出场次上
看，歌仔戏(芗剧)、高甲戏、莆仙戏、闽剧、潮剧团以每个团年平均演出250场、每场观众700人为计，总计年观众数近1亿人。布袋、傀儡和皮影团以每个团年平均演出127场，每场观众以50人为计，总计年观众数超过一百万。从戏金上看，
闽剧市场高达每场3000—4000元；高甲戏也可达每场2000—4000元；潮剧每场2000—3000元；歌仔戏稍逊，平均在每场1500元至2000元；莆仙戏戏金最低，约在800—2000元之间，布袋、傀儡和皮影戏每场490元，再加上至少占总量10％以上的中介费和“三出头”的收入，这些民间职业剧团每年可创造超过4亿元的经济效益。从业人员以每团35人计，约解决劳动力两万人。如再加上运输、服装道具制作、灯光音响等，其从业人员数和产生的经济效益还要更高。每一处戏曲市场都充满了勃勃生机，民间职业剧团已经成为我省戏曲演出的主力军，成为民族民间文化重要的传承人、保护人。民间戏曲市场也已成为我省最大的艺术演出市场，成为沿海城市和乡村基层百姓重要的文化娱乐和文化消费市场。
近年来，这几处民间戏曲市场蓬勃发展，逐步显露出六个重要的发展趋向： (1)戏曲人才的流向出现拐点。
以往演员想方设法由民间职业剧团挤入专业剧团，如今却出现了人才的逆向流动。大批戏曲骨干人才纷纷由专业剧团流入民间职业剧团，以寻求更高的经济收入和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如省闽剧院最出
的小生陈哲生夫妇就辞去公职到民间职业剧团。漳州、泉州都有不少专业剧团演员辞职到民间职业剧团。许多专业导演也纷纷被请去导戏，一些剧作家开始为民间剧团写戏。闽剧、歌仔戏、高甲戏都出现了一些在声、、艺诸方面毫不亚于专业剧团一流演员的人才，如长乐闽剧的林闽锦，龙海芗剧的李青、杨丽玲，晋江高甲戏的郭丽川等。
(2)演出场所逐渐由野台转向室内固定剧场。
这一趋势在相对发达的闽剧市场尤其突出，在长乐、福清一带的宫庙有许多盖起了专供戏曲演出的剧场，少则四、五十万，多则三百多万。其他地区也有不少地方出现了有固定顶棚的戏台和观众座，以确保演出风雨无阻和方便剧团装台装灯。仅长乐一县供民间戏曲演出所用的剧场就达300座以上。从野台到剧场，势必促进民间戏曲演出水平的进一步提高。
(3)舞美、灯光、音响乃至交通运输专业化分工的趋势。
如莆田地区已出现了一些专门为民间剧团提供灯光音响服务的专业队伍，每年向剧团收取2400元，为剧团提供各种演出所需的基本灯光音响设备，且向每团派一个电工随团服务，对设备器材随时进行维护。泉州有一些剧团也向莆田的公司租灯光音响，每年16000元。货车运输队伍也已形成，专门负责为剧团运输道具和器材，一车可服务2—3个团，按每场l00元的雇金计算，不计路途远近，每年可获利两三万元。
(4)政府部门对于民间职业剧团的管理形成了一些成功模式，正在从无序走向有序，如福清、南安等地市的管理。
福清市政府的做法，就很值得借鉴：①从文化主管部门开始就十分重视民间职业剧团的发展，由一名副局长专门负责剧团、市场管理和协调，加强指导，严格监督。②费改税减免政策下达后就迅速与税务部门达成共识，通力合作，由文化局代收演出税，所得税收的70％返还文化部门，其中50％的资金归文化局相
关管理部门专用，从而顺利解决管理成本的问题。③针对管理人员紧缺的问题，将专业剧团改革后富余出来的人员调来管理民间职业剧团，有效解决人员编制问题。④坚持每年度对民间职业剧团的审核制度，深入各个演出点对演出质量进行考核，同时每年要求剧团提供一个新剧目接受审查，从而保证了各民间职业剧团的艺术质量。
(5)优秀民间职业剧团在台湾、东南亚的演出逐年增多，出现了民间戏曲拓展、海外市场的趋势。
如歌仔戏(芗剧)团在新加坡、马来西亚、文莱的演出，高甲戏剧团在菲律宾、金门的演出，潮剧团在新加坡、马来西亚的演出等。出的表演在当地造成巨大影响，呈现出方兴未艾的态势。厦门翔安吕厝民间职业剧团去年一年去三趟金门演出，获得的邀请更高达十次以上。他们正计划在金门设办事处作为他们的中介。
(6)后备人才的培养由被动吸收、互挖墙角向自主培养转变。
如厦门翔安吕塘的民间戏曲学校，招收了30多名孤儿学员，聘请专业教师进行培养。龙海石码实验芗剧团和晋江小百花高甲剧团则采用“团带班”的方法，白天坚持练功，由师傅带功教学。他们所培养的年青演员表演都相当出。
2、原因分析
在经济迅猛发展，多元文化并存的今天，民间职业剧团何以大量涌现，民间戏曲市场何以日益壮大，这引起了我们的深思。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改革开放以来，福建沿海地区经济发展迅猛，为民间戏曲市场的产生与繁荣奠定了必要的物质基础。我省东南沿海地区开放较早，经济较发达，人民生活富足，有富余资金投入请戏酬神的活动，因而五大民间戏曲市场都集中在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地区。而闽西原有的客家汉剧市场已经消亡，显然与经济的滞后有很大关系。
第二，近年来政府对文化，尤其是对民族民间文化越来越重视，关于民族民间文化的保护、传承工作已提上议事日程，并颁布了《民族民间文化保护法》等法规。在相关条例中，宫庙、民间信仰已被纳入民俗文化的范围，民俗活动因此得以重现生机，而作为民俗表演活动重要组成部分的民间戏曲演出，随之恢复并逐渐活跃，形成市场，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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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随着生活水平的日益提高，人民众对文化生活的需求也日渐提高。然而，现有的电视剧、电影并不能满足所有老百姓的文化需求，这固然是由于戏曲艺术具有其他文化艺术门类所不能比拟的独特吸引力，此外现实的需求也为民间戏曲开辟了生存的空间。一方面是因为电视、电影等多以普通话播出，而相当一部分农村民众听不懂普通话；另一方面是外来务工人员日渐增多，他们无条件收看电视电影，打工之余缺乏文化娱乐活动，而可以免费观看的戏曲演出，自然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再一方面，是人口的老龄化趋势，使城镇和乡村都有越来越多的老年观众，他们对传统戏曲情有独钟。总之，民间戏曲依然有着相当广阔的生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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